这一巴掌是有代价的。
我妈积蓄微薄,外婆又重病卧床,她来照顾我,每天下午却依旧要去做保洁阿姨赚点钱。
可有一天晚上,我听见她瑟缩在阳台的冷风中,一通接着一通打电话。
「……是我不好,沙发底下的猫毛可能没收拾干净,我把您的钱退给您,明天再上门重新打扫一遍,您看行吗?能不能,别给我差评……」
「……您说什么?对不起,我听力不好,能不能麻烦您大点声,对不起,真对不起,给您添麻烦了……」
「……真的对我很重要,有差评就不给我派单了。我也有妈,没活干就没钱,我妈就吃不上药……」
她打了很多通。
她不知道差点砸掉她饭碗的差评来自于谁,她不惜被一次次骂着神经病,顽固地试图做着微不足道的弥补。
我从阳台把她扯回卧室,又恨又气又心如刀绞。
「干嘛啊?是不是我每个月给你打的钱不够?我工作了,赚得不少,根本不需要你去给人做保洁!」
我连说带比划,她丧气的锤着床,打断我。
「妈妈是个残废,不能拖累你一辈子。南南,其实,他妈妈不同意你俩的事,也是因为我吧。」
她小心翼翼地道歉:「对不起,南南,妈妈给你丢人了……」
我不知从何处开始解释,只能把她搂在怀里,她哭得像个孩子,像我小时候。
很快,我发现了端倪。
我妈的订单不少来源于同一个富人小区,离季途生家一公里不到,住满了她妈妈的贵妇朋友。
贵妇们有钱有闲,固定点着我妈供职的保洁公司,总能点到她,折辱她。
她们像游戏一般,把猫毛扬满屋子,把汤汁泼上地毯,然后让她跪着干最脏的活,再给最恶毒的差评。
如果说,之前我还犯贱地对季途生有一丝一毫的幻想。
那此刻,也尽数破裂了。
我知道他妈妈在想什么,赶走我,扫出这座城市,免除后患。
我打开手机,看着这些天季途生发来的消息。
顿觉好笑无比。
问我「好点没」「睡了吗」「住在哪能不能来送点牛奶」。
最后一条是:「降温了,我得把冬天的羽绒服给你送过去几件。还有,茸茸很想你。」
茸茸是我们一起养的小猫的名字。
这些消息狂轰滥炸,唯独今天缺了席。
哦,我想起来了,今天是傅柔的生日。
删除一按,一了百了。
整整七年的聊天记录,抹掉时原来一秒都不要。